在那做梦人的梦中,被梦见的人醒了。

两毛五的泡泡

  “啪”一块两毛五面值的硬币被拍在桌上,一个简单到简陋的带着圆圈的棒子伸进泡泡瓶搅了搅,抽出来,捏着吹泡器的人原地左右各转了三圈,又左右俯冲……最后右脚着地,快速变形,他朝着吹泡器大喊,于是我就这样诞生了。

  我是一个泡泡,从我脱离吹泡器的圆圈时我便知道这一点。当我看到木桌上的牌子时,我知道我是一个价值两毛五的泡泡,我有些高兴,这个价格让我觉得我很珍贵。但当我看到牌子旁边那一堆硬币的时候,我又难免觉得沮丧,原来我不是他唯一一个两毛五的泡泡啊。

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泡泡,他花了两毛五买下、吹出来的许多个泡泡中的一个。这个认知让我只想快速离开,像搭上洋流快车的漂浮物,我害怕他又要吹一个“我”出来,于是我急急忙忙地要走,急得甚至没注意他被我带得飞了起来。他四脚离地时惊讶地抬起头看我,眼睛里满是我头顶的光透过我折射出来的彩色亮光。

  我不是一个普通的泡泡。我听见他落地以后洋洋自得地夸奖是自己的天赋创造了我,而非那个黄色方块和粉色星星所说的什么技巧。他抽着鼻子笑得很大声,叉着腰边笑边看我漂远,可没等我漂得彻底消失在他眼前,他就开心地回到他那阴冷、古怪的属于章鱼的黑暗房子里去了,不一会儿里面便传来一阵阵我听不懂的音乐。原地只剩下黄方块和粉星星在大喊他的名字:“章鱼哥!章鱼哥!章鱼哥!”

  我又漂了回来,原来随波逐流的泡泡也可以拥有控制自己的力量。我想带着这只阴暗的小章鱼去看看色彩斑斓的世界。我喜欢光把他红珊瑚一样的眼珠擦得发亮、把他灰蓝色的皮肤点亮的样子。我冒着破裂的风险,把他连章鱼带房子地装进自己的肚子里,一点点地往光的来处漂升去。

  他还在专心制造那些我听不懂的音乐,我分不清好听和难听的区别,泡泡听不懂章鱼的音乐。我听过的音乐还是太少了,但,如果我们相处得更久些,我想我也许就能分辨出来了。

他在章鱼房子里走来走去,我们用肚子感觉得到。他现在窗前制造音乐,闭着眼,拿黄方块和粉星星崇拜的呼唤当伴奏,一副很陶醉的样子,他此时要是睁开眼睛看看,说不定会被吓一大跳呢!

我升得越来越高了,黄方块和粉星星已经远得看不清形状,只剩两点黄色和粉色。我觉得自己越来越薄,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,章鱼房子也越来越重。

  原来光是热的啊。是和他的皮肤、他的房子截然不同的温度。这温度也许会将我们两个都毁灭,我突然意识到。

  “啪”没有诞生时那么多准备动作,仅仅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,我就干净利落地破碎了,结束了我作为一个属于章鱼哥的泡泡的短暂一生。如果这声音也算音乐的话,那章鱼的音乐就是好听的,这是难听的。

  章鱼飘飘悠悠地下沉,回到了他居所的原址,破碎后的千千万万个气泡却争先恐后地往上一直加速上升。

我一直希望我能成为他吹的下一个泡泡,可他再也不吹泡泡了。泡泡成为了很多人的泡泡,却再也没有一只章鱼吹出我了。

嘿,看到这里的伙计,如果你认识一只叫“章鱼哥”的小章鱼,而他在生活里是个无趣又冷漠,平时还有点衰的人,请替我告诉他:他曾经拥有过一个全比奇堡最大的泡泡。他也曾拥有过值得骄傲的东西。

  而我,作为他最后一只价值两毛五的泡泡,也有值得骄傲的东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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