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那做梦人的梦中,被梦见的人醒了。

“灵魂只能独行。”

他颤抖地用花瓣般的嘴唇吟咏出这句话,面上带着超脱的笑。

彼时他曾双手环抱着他第二个母亲死去的尸体,女士滑腻冰冷的皮脂附着在他的手臂和手面,他环抱着死亡。

曾经在他怀里的,是柔软又有力,健康而富有生命力的肌体。

当生命抽离,一切都面目可憎。但他不恨,哪怕死亡让他曾经爱的、眷恋的,腐朽成土。

他都不恨。他根本不恨死亡本身,甚至根本不盲目热爱生命。

他的不恨只不过是永远不向死亡屈服,不畏惧死亡降临,不畏惧死亡把他的一切化为尘土,不畏惧死亡把他带往不知名去处。

他最后一次虔诚地亲吻怀中这位女士的手背,嘴唇上留下的味道不再是广博而凛冽的海洋的味道了。死亡让她变了味,不再变幻莫测,在她灵魂离去的某个瞬间,将最后的肉体躯壳的味道固定成最后一个——死亡。

她的死亡,是冰凉滑腻的石蟹肉的味道。石蟹肉在他的舌尖滑动,冷得他舌头微颤,冻得发僵。鼻腔嗅闻到这种滑腻的冰冷的气息,只觉得寒气入骨。

他咀嚼着死亡,舌头穿越心脏死亡后留下的空腔,胸膛空荡荡,肋骨间长满了海藻,海锈爬满了盆骨,彼时充满温暖和爱的躯体,只剩下一些残存的记忆。

他在这些支离破碎的记忆里,零星地捕捉到她留下的只字片语,一些她自知无法实现的梦想,还有完整的一个愿望,“想要去另一个半球看一看。”

所有空幻的梦想,所有无法撼动的留言,所有令人无法不深陷其中的回忆,都不及她那唯一一个愿望。

现在,是他的愿望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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